近日,易中天新作《斯文》由北京理想国策划,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推出,书中易中天围绕“文人”一词的诞生,展开议论。他认为,把作家、学者、媒体人、知识分子等等,都简称或统称为“文人”,实在很扯淡,也很糊涂。他指出,文人从来就不是“荣誉称号”,文人作为“类型”,有特定的含义,并不等于“文字工作者”或“文化工作者”。
“文人”俗称“笔杆子”
什么是“文人”?在易中天看来,文人是士人的变体,但其中不包括艺人。艺人在古代,多由“贱人”充任。社会地位与士人不可同日而语。士在春秋战国,是最低一等的贵族。他们没有封建领地,但有学问本事,或一技之长。其中,有文化的是“文士”,有武艺的是“武士”。这是最早的分野。但这是“分工”,不是“分类”。文士和武士,都要靠自己的本事找饭吃。这就跟后来所谓“知识分子”一样,也是“毛”,必须依附在一张“皮”上。不过那时皮很多,毛也值钱。
但从秦汉开始,士就不自由了。因为这时,“皮”只剩下一张,就是皇帝,或皇权。出路也基本上只有一条,就是“读书做官”,由士而大夫,所以叫“士大夫”。然而皇帝或皇家,不但要有人帮忙,还要有人帮腔、帮闲,甚至帮凶。歌功颂德是帮腔,吟风弄月是帮闲,罗织罪名,上纲上线则是帮凶。帮腔和帮闲成了“文人”的“本职工作”。于是所谓俗称“笔杆子”的“文人”,便应运而生。
诗人“我要写”文人“要我写”
易中天在书中进一步分析,作为帮腔和帮闲的“文人”也有等级或品级。高级的舞文弄墨,中级的插科打诨,低级的溜须拍马。但无论哪种,都是“御用”,御用也分“在岗”和“待岗”之别。为了实现“上书房行走”的目的,文人的面孔也多样化,如“文丑”、“文痞”、“文贼”、“文匪”,甚至“斯文扫地,泼妇骂街”。因此,秦汉以后士人就分化了,产生出各种类型。其中,学人和诗人是“正变”,文人是“异变”,哲人是“异数”。
“弄清了什么是诗人,也就明白了什么是文人。”与诗人相比,易中天认为,诗人是“我要写”,文人是“要我写”。在易中天眼里,“真正的诗人,一定有真情感,也一定有真才华。这种才华,往往是天赋;他们的情感,则发自内心。文人呢?才也是有的,情就靠不住了。”他甚至调侃:“文人就像‘应召女郎’,必须‘召之即来,来之能干’。”至于情感是否真实,“那就讲不得了”。
士人阳刚,文人阴柔
谈到文人的气质,易中天认为,士人的气质总体上是阳刚,文人总体上则是阴柔。他举例,鲁迅是士人;胡适是学人;萧军是士人;郭沫若是诗人兼学人兼文人。所以鲁迅最喜欢萧军,跟胡适和郭沫若就不大搞得来。他说文人之气是酸气。酸是文人特有的味道,为何?因为献媚邀宠,争风吃醋,患得患失。文人最想的是名扬天下,最怕的是失宠落单。士人有担当,文人是担待,担当是对天下,担待则是对领导的,担当是自觉的,担待则是无奈的。
为何如此推崇士人,贬低文人?易中天认为,是因为士人有坚守。而文人则只有姿态,没有立场;只讲表情,不讲实情。他感到有趣的是,“不少自命清高的,摄像机前一站,就自动变成文人。文人传统就像某种气息,弥漫于空间,渗透于骨血,其中奥秘值得深思”。
作者:蔡 震 来源:扬子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