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米兰·昆德拉新小说《庆祝无意义》上市
■ 马振骋刘绪源等谈他们所理解的“无意义”
《庆祝无意义》封面
2011年,82岁的米兰·昆德拉入选法国伽里玛出版社的“七星文库”,他也成为“七星文库”唯一在世的作家。就在外界以为昆德拉可能就此封笔之时,老作家在2013年以意大利文译本推出新作《庆祝无意义》,法文版则出版于今年5月。日前,由法语翻译家马振骋翻译的《庆祝无意义》中文版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现已上市。昨天,上海译文出版社在Jewelvary艺术空间举办了《庆祝无意义》的新书发布会,译者马振骋、复旦大学教授王宏图、批评家吴亮、作家刘绪源4人一起谈了他们所理解的昆德拉“无意义”。
米兰·昆德拉现在已经85岁,这部《庆祝无意义》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当成昆德拉文学生涯的“尾声”,也可能是作家一个幽默的告别手势。米兰·昆德拉是一位非常善于取书名的作家,“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好笑的爱”、“被背叛的遗嘱”到现在的“庆祝无意义”,每个名字都有一定的寓意。该书译者马振骋昨天说,书名真正的意思是,“庆祝的是生活中的无意义”。
法文版《庆祝无意义》只有141页,比较接近中篇小说。《庆祝无意义》第一眼看上去似乎是昆德拉的游戏之作,小说里交织着一群巴黎人看来意义不大(或根本毫无意义)的日常活动,但其实这部薄薄的小说却又与他前面几部法文小说一脉相承,是对当代世界看似不甚严肃的严肃思考。否定政治与宗教,肯定爱情与性的欢愉,昆德拉是一个无信仰的理性主义者。在现代社会,个体置身于一个意识共同体、一个政党、一个教会,便无法不去服膺这个团体给予的意识以及由这个意识发展而来的教条与教义,去追求崇高和意义。在昨天的发布会上,作家刘绪源认为,昆德拉用《庆祝无意义》反对的是庸俗、神圣、崇高、伟大这些字眼,他写出了有意义世界的可怕,但值得庆幸的是还存在无意义的世界,“他认为追求个人的生活更为重要,他热爱日常生活,尽管它也是灰暗的。”
评论家在昨天的发布会上认为,尽管这是昆德拉10年来唯一一部小说,但还是需要从20世纪下半叶的历史背景去理解,“不理解历史,就不能理解昆德拉。”吴亮说,昆德拉和哈维尔的选择不同,后者入狱而他则选择流亡,但最后哈维尔成了捷克总统,受难者成了英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里托马斯拒绝为一份政治宣言签名,在这里他提出了‘媚俗’这个概念。昆德拉的‘媚俗’指的是政治中表现出正确的立场。所以在这里,昆德拉继续提出‘无意义’这个概念,也不是孤立地提出来的。”而在吴亮看来,这也是85岁昆德拉身上的破坏性。
《庆祝无意义》中没有连贯的故事情节,在形式上,昆德拉在音乐与文学上玩过界,将文字经纬演奏成一支赋格曲;在结构上,他依然无法回避那种复调与对位围绕的、对数字7的原型迷恋。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王宏图认为,在昆德拉的创作中,他本来就不想塑造丰满的人物、故事,“他不是在讲故事,这本小说是探索人类精神的综合体。
■ 书摘
《庆祝无意义》里关于“无意义”的讨论
伟大的戏剧性行为难道真的是理解“人性”的最好的钥匙?难道不正相反,它们反倒像是竖起的、隐藏生活本来面目的障碍?我们最大的问题之一难道不就是无意义?我们的命运难道不正是无意义?而如果是的话,这一命运究竟是我们的不幸还是我们的幸运?是对我们的侮辱,还是相反,是我们的解脱,我们的逃逸,我们的田园牧歌,我们的藏身之所?
只有一个非常熟悉小说的艺术对现时的神秘、对生活中每一秒钟蕴藏着的丰富性、对存在中的无意义保持的古老激情的人,才会理解这部作品。
时间过得飞快。幸亏有了时间,我们首先是活着,也就是说: 被人控诉、被人审判。然后我们走向死亡,我们跟那些认识我们的人还可以待上几年,但是很快产生另一个变化: 死的人变成死了很久的死人,没有人再记得他们,他们消失在虚无中;只有几个人,极少数极少数几个人,还让他们的名字留在记忆中,但是由于失去了真正的见证人、真实的回忆,他们也变成了木偶……
无意义,我的朋友,这是生存的本质。它到处、永远跟我们形影不离。甚至出现在无人可以看见它的地方: 在恐怖时,在血腥斗争时,在大苦大难时。这经常需要勇气在惨烈的条件下把它认出来,直呼其名。然而不但要把它认出来,还应该爱它——这个无意义,应该学习去爱它。
这里,在这座公园里,在我们面前,您瞧,我的朋友,它就绝对明显、绝对天真、绝对美丽地存在着。是的,美丽。就像您自己说过的: 完美无缺的节目——根本是无用的,孩子们笑——不用知道为什么——不美吗?呼吸吧,达德洛,我的朋友,呼吸我们周围的无意义,它是智慧的钥匙,它是好心情的钥匙……
作者:石剑峰 来源:东方早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