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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红萝卜》将入选高中语文教材 ——众人评说莫言作品的艺术特点与高度
2012.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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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有关莫言作品是否该入选中学生教材的话题引起热议。昨天,多家媒体记者从语文出版社中学语文教研组了解到,目前该社已经确定将莫言作品《透明的红萝卜》收录在高中语文选修课程中。《人民文学》杂志主编李敬泽认为,不要低估现在中学生的理解能力,莫言早期的短篇小说充满诗意,非常适合中学生阅读。

  那么诺贝尔文学奖评审委员会究竟是根据莫言的什么艺术特色和高度,授予他这个世界文学最高奖的呢?颁奖词是:将魔幻现实主义与民间故事、历史与当代社会融合在一起,这是一个非常简练的评价。即便是莫言自己,也认为,这个提法基本上表述出了他的创作特质,但如果说要把我的作品概括出来,这短短的两句话显然是不够的

   现实批评

  《收获》编辑部主任叶开说,莫言的小说一直在两个不同的时空中展开,其中一个就是残酷现实,细腻生动地展现乡村日常生活中的各种风貌,其核心主题是饥饿不公

  莫言成名作、中篇小说《透明的红萝卜》即属于残酷现实藤蔓上的发轫作品。小说发表于1985年,与短篇小说《枯河》算得上是姐妹篇,深刻地体现了莫言少年时期当童工时亲身感受到的痛苦经验,但语言和写法都不同,属于探索和逐渐形成语言风格的作品。他的此前十几篇短篇作品,如《乡村音乐》《售棉大道》等都可以看做是摸索和积累。《透明的红萝卜》创造了一个令人难忘的、被侮辱、被损害、被遗忘的黑孩形象。

  莫言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天堂蒜薹之歌》发表于1987年,也属于残酷现实系列中的作品。1988年莫言发表另一部极富探索性的长篇小说《十三步》,后来也曾改名为《笼中叙事》,是运用荒诞艺术手法描写知识分子和现实生活的一部力作。此后的中篇小说《欢乐》在残酷现实中达到了一个令人窒息的顶峰,并发展出了莫言特色的残酷叙事

  浪漫世界

  叶开说,莫言小说的另一个时空是浪漫世界,关键词是生命力人性。这两条藤蔓分别蔓延,各自结出了丰硕果实。

  在浪漫世界里最有名的作品,是莫言的中篇小说《红高梁》。这部小说1986年发表后,在文坛上引起了震动,现在已成为了一部经典作品。小说发表后很快就被张艺谋改编成同名电影,姜文、巩俐主演,并获得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吸引了全世界的关注目光。莫言家乡曾经发生过孙家口伏击战,这件可歌可泣的民间抗日故事激活了莫言身体深处一直被正统叙事格式所压抑的灵感,他如一口枯竭的水井,突然被打通了土地深处的泉眼,酣畅淋漓的语言和故事喷涌而出,彻底颠覆了此前官述历史记忆,对当时新历史叙事模式具有筚路蓝缕之功。

  莫言小说中的两条藤蔓,以莫言自己的说法,在他2006年出版的长篇小说《生死疲劳》中缠绕在一起,胜利会师。这是一部真正的杰作,但其中的精髓还没有被文学评论界深刻感受到。这部作品的轮回结构,是写长篇小说时作家梦寐以求的结构。这种简单的结构,可以把作家从叙事结构的繁重任务中解脱出来,他因此能够从容而天马行空地对轮回成驴、牛、猪的主人公分别叙述。语言极有弹性,叙事生动,想象力丰富。

      惊人想象

      评论家张志忠发表文章说,莫言创作的特色之一,是以一种独具的生命感觉和神奇想象,将心灵的触角投向生生不息的大自然,获得超常的神奇感觉能力,以触觉、听觉、视觉、嗅觉、幻觉的体察入微和奇特显现,更新了我们对似乎已经熟视无睹的世界的体验,创造出全新的意象、画面和审美情境。这也是对魔幻现实主义的解释。

  莫言的独特性在于,他的艺术感觉是以生命意识、生命本体为内核的,生命的充分开放性和巨大的容受性,表现为感觉的充分开放性和感觉的巨大容受性。开放的感觉,没有经过理性的剪裁、删削和规范,而是以其每一束神经末梢、每一个张大的毛孔面向外界的,这样的感觉活动,带着它的原始和粗糙,带着它的鲜味与腐味,泥沙俱下、不辨泾渭,具有朴素、自然、纷至沓来和极大的随意性。许多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都在感觉中统一起来……

  这也是莫言的农民本位的重要方面——他不但在情感和思想上代表了农民,他感觉世界的方式也是地道的农民式。

  莫言的创作,一直是在不倦的艺术性的探索中进行的,而且卓有成效。如果说,在《红高粱》时期莫言明显地得益于福克纳和马尔克斯的魔幻启迪,不久之后他就意识到要逃离这两座高炉,要创造具有充分的本土性的文学作品。莫言的小说是接地气的,他所在的胶东半岛,是古齐文化的蕴藉之所在,神奇、浪漫,富有无穷无尽的想象力,远到司马迁,近接蒲松龄。越到后来,他对艺术民族化的自觉和探索的力度越加强烈,几乎每一部重要作品都有鲜明的创新性。

  乡土情结

  评论家谢有顺说,一个有才华和智慧的作家,他总是能吸纳各种艺术资源对他的影响。早期他的确深受拉美文学的影响,魔幻现实主义的一些手法,他也应用得很娴熟。但他对这些外来的影响,一直保持着警觉,他的内心,终究有一种无法释怀的乡土情结,他也一直想对自己的中国心做文学的确认,他转向民间,尤其是对一些民间文化形式的创造性转化,如《檀香刑》中的猫腔艺术的应用,就是很成功的一例。这种对传统的回退,对民间话语的活用,是一种可贵的文化自觉。

  莫言写出了中国乡土的重要侧面。他不是一个耽于回忆的作家,他也面对现实,分享社会话题,尤其是乡土在新的变革中所面对的那些两难困境,他有一种担当,也渴望由此来表达自己对乡土的复杂感情。他的作品,能够帮助我们思考何为故乡,故乡的精神价值,以及人的生命力的韧性与辉煌等问题。他对乡土世界的持续挖掘,使得高密东北乡成了世界文坛的一个重要存在,已经铭刻在了许多人的记忆里。

  世界角度

  复旦大学教授严锋评价说,莫言的作品恣肆汪洋,元气充沛,想象力惊人,对中国的历史与现实都有强烈的关怀,挖掘很深,坚持民间的个人的立场,体现出一种人性和人道主义的情怀。他的立足点就是他的高密乡,他有非常强烈的乡土色彩,对土地和农民有强烈的情感联系,又能把这种情怀上升到世界的角度。

  在艺术与形式上,莫言也毫不落伍,《酒国》和《蛙》充满音乐的复调感,很有现代性,堪称世界级。他的作品易为国际接受也是他获奖的重要原因。原乡、暴力、野性这些莫言作品的常见元素都是国际通用的语汇。马悦然、藤井省三、王德威等学者都非常推崇莫言。他的作品也是所有中国当代作家中被翻译最多的。

 

                                                                                                                    作者:夏琦    来源:新民晚报